北京之旅: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一)



前言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直以来是古今文人墨客最理想的深造之途。有些人甚至认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因为只有通过脚踏实地的探索和考察,我们才能对某个人、某件事、某个地方有着更全面、客观的了解。于2009年2月9日至2009年2月15日这七天中,我非常有幸的观光了中国的都城-北京城。举办奥运会让北京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姿态,让一个从前人民素质较低、卫生不甚讲究的城市摇身一变成为能与“东方明珠”上海相颉颃的现代大都。一个星期浸泡在浓厚的中华文化氛围里,逡巡于北京城古朴繁华两极之间,近距离与北京市民接触交流,不但让我更深入的体会北京丰富的文化和历史,感受北京市民的现代性和积极性,同时也让我遐思万端、感触良多…


第一天

今天参观了北京紫禁城博物院,颇有感触。仰视着保和殿中央高高悬起的“允执厥中”大匾,我不禁默默背诵起《尚书·大禹谟》中一句发人深省的话:“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精,切中肯綮、精益求精也。一,君臣统一,同心同德也。大禹的这段“圣人之谟”要求为君者竭尽所能在治国之道上精益求精,追求君与民同心同德,目标一致;最后达到君民双方诚心诚意地施行中庸之道,取得社会的进步和人文的升华。要做到这点,为君者本身必须以身作则,以“诚”治国,从而取信于百姓,共同设计国家迈向大治的绚丽蓝图。

我接着把目光移向紫禁城的全景,只见直逼苍穹的雄伟大殿与铺满地基的坚磐大理石相互辉映,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明清两朝二十四帝的风光和奢侈。我忍不住要问,这二十四个皇帝中,到底有几个真正做到或至少尝试做到大禹强调的“允执厥中”呢?又有谁能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地宣告自己尽力完成一国之主的重大使命,并信心十足地说道:“我没有辜负紫禁城!”我回顾紫禁城544年的封建统治历史,屈指数了数,最后只能抽选出四个半君主:明成祖朱棣、明宣宗朱瞻基、清仁祖爱新觉罗·玄烨、清世宗爱新觉罗·胤禛、半个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为什么号称“十全老人”,亲历清朝史上最显耀的高潮“乾隆盛世”的清高宗只能算“半个君主”呢?毋庸置疑,清高宗早期继承并改善了康熙朝和雍正朝留下的有效政策,大有“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的势力。可叹的是,英明一时的清高宗没有参透《易经·乾卦》中的奥妙,忽视了“九五-飞龙在天”之后的“上九-亢龙有悔”!“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万事万物固然要求发展、进步,但当这种积极性缺乏理智的约束,丧失谨慎和收敛的本质时,它的求进之路也就永远被堵塞了,而它面对的只有进退维谷的死路。

清高宗年轻时的飞龙之势太顺利了,让他在几乎毫无阻碍的情况下带领清王朝走上历史的巅峰,但志得意满的他忘了如何谦虚、低调,说白了,他连自己的尾巴都不屑去找了,更何况架起尾巴做人!于是,清高宗让奢侈糜烂、淫慢懈怠随他走完人生的光景,也让大清江山陪他走向一个辉煌时期日薄西山,走向中国历史的万丈深谷。事后诸葛亮,清高宗在他六十四年的实际统治中最刺眼的政治失误-全面的闭门锁国,在一定程度上为几十年后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拉开序幕。最讽刺的是,保和殿中“允执厥中”的大匾就是清高宗亲自御笔的!

紫禁城当年不管修建得多壮观、华丽,关键的还是操纵紫禁城以至全天下的重要软件-人。可惜的是,封建专制制度的皇权世袭制无法保证统驭瀛寰的那个人一定是素质最高的人。我们不能指望世世代代掌握紫禁城九门钥匙、掌控全天下人命运的一国之主都是明成祖或清世宗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回想起去年四川大地震发生后,中国共产党一二把手胡锦涛和温家宝的亲民事迹。他们一旦得知这惨绝人寰的噩耗后,迅速亲临现场去了解灾情,慰问灾民,可谓不辞劬劳、与民共甘苦。一些外国的文章当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置疑胡温二人的真实目的,甚至指责他们通过精彩的政治舞台戏“攫取”人民的同情和支持。我本人是站在胡温二人的立场上的,而撇开舆论的攻击不谈,中国政府的那次举动至少证明了一点:只有当领导人走出他们物质上或心理上的“紫禁城”时,他们才能真正完成“紫禁城”赋予他们的使命-允执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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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巧在北京观光的第一天就是春节的最后一天-元宵节。经中国政府批准,中国各地百姓能够在春节的桑榆时刻尽情地放烟花庆贺立春,陶醉于春节的热闹气氛。从下午两点开始,北京市区四周的家家户户便如火如荼地放烟花。只见原本蔚蓝清澈的天空顿时冒出一朵朵璀璨夺目、色彩斑斓的花瓣,把整个城市点缀地五彩缤纷,一片生气勃勃,喜气洋洋。从小居住在不允许放烟花的环境中,当我听见一阵阵“振聋发聩”的爆竹声,不禁在惊诧之余感到一丝快意。这难道不就是另一番动人心扉的“百家争鸣”吗?每一家都希望自己放的烟花最绚丽、最气派,同时唱出北京市民共同的心声:在新的一年中万事亨利、心想事成!

元宵的夜晚又是另一番景象。圆润的白月和闪烁不定的星星们在烟花的争艳夺丽中黯然失色,不禁让我想起陆机在《文赋》中的一句话:“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妩媚动人的烟花犹如划过北京夜空的珠玉,使这座古城充斥着百姓对幸福生活、和谐社会的美丽憧憬和希望。这难道不是是中华文明自强不息、源源不断地原动力吗?

乍听之下,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仿佛战场上坚炮利弹、金戈铁马之声,不由得让人联想起1644年李自成攻占北京的惊心动魄和1900年八国联军对北京的蹂躏摧残。但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后,我听到的却是北京城以及其数千万百姓勇敢摆脱耻辱历史,走向新世纪、新中国的喝彩声。这或许是对我这个新加坡旅客最省情隆重的欢迎仪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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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贵为清末皇室夏宫之冠,又是老佛爷慈禧最喜欢避暑的场所,颐和园巧夺天工的人为造工和融入自然的浑然天成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三面环水的花圆中盘桓了一个多小时,我不得不对清末统治者,尤其慈禧太后的奢侈浮华发出由衷的感慨。《列子·杨朱》:“悉天下奉一身”,恐怕是颐和园和她的主人最真实的写照吧。

一座座奇形怪状的窟窿山、一道道逶迤曲折的小径、设计精巧的房屋寓所、汪洋浩博的湖面可谓重徽迭照,画出一幅让人心醉神怡的夏游图。尽管但是还不是酷热的夏天,我不禁联想到袁宏道的《满井游记》:“风力虽尚劲,然徒步则汗出浃背。”我这里的“汗”不仅是指运动中自然排出的汗,也是我感叹清末皇室腐败现象而挥出的一身冷汗。颐和园的一景一色正是慈禧太后穷奢极侈、糜烂浪费的缩影,而慈禧太后的奢侈更是清朝走向灭亡的显著伏笔。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慈禧太后当年在颐和园亲自栽植的“兰玉树”。随着四季的更替,一向在夏季中梅花盛开的兰玉树在肃杀的冬季中只能是“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命运。无情的冬寒将盛极一时的兰玉树摧残地半枚梅花都不剩,这岂不是影射着曾经辉煌的大清王朝最终走向没落的历史事实吗?最有趣的是,毅然屹立在兰玉树旁是一棵朴实无奇的松树。松树针刺般的叶子平常是不能和梅花的“国色”相提并论的,但它们在面对残酷无情的寒冬时仍能顽固坚强地活下来,而这更是凸现了玉兰树的憔悴和懦弱。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圣人之言就是那么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我们就事论事,慈禧太后确实曾经风光过,但她的风花雪月、雕栏玉砌在不修德业的基础上却经不住客观历史的严峻考验。真正能和松柏一样“后凋也”的只有中华民族的自强不息的刻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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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胡同文化,作为老北京平民百姓传统的生活文化,是支撑北京城丰富文化底蕴的大柱之一,亦是观光北京的旅客们不能错过的重要景点,我当然也不例外。带着追溯本源的怀古心态来到所谓北京城最后的“胡同区”,眼前的一幕仿佛在我充满期盼的热心上浇了一盆冷冰冰的水。这哪里是什么胡同嘛?

只见一排排涂上灰色的矮屋与背景的高楼大厦形成强烈甚至反胃的反差,不仅无法恢复老北京几百年前的原貌,我更是感受不到胡同独有的古色古香和朴实的文化气息。最让人气馁的是,仔细观察胡同两边矮屋的灰瓦灰墙,却发现大多数都是涂上了新的灰漆!可以这么说,我坐在三轮车上穿梭于胡同间的半小时中,几乎没能拍到一张不带任何现代色彩的纯老北京照!最让人气馁的是,仔细观察胡同两边矮屋的灰瓦灰墙,却发现大多数都是涂上了新的灰漆!北京市政府在设计新北京的计划中百密一疏,忽略了对新北京和老北京两者之间必然产生的矛盾进行适当的调谐工作,以致后者在国家发展建设的大背景下,不得不被无情的新时代抛弃,不得不对新北京作出妥协。

这是很值得我们反思的。首先,我们不能不承认北京市政府对保留胡同古迹做出的努力。在新中国投入大片土地进行发展建设的时代里,能够在巨大压力下挽狂澜于既倒,保护胡同的文化地位,这是我们必须肯定的。胡同区作为老北京的缩影,它也是古代北京老百姓生活起居的文化象征,是我们中华文化宝贵的精神遗产。

可是,我们也要客观指出官方在保护胡同区上作得不够彻底。白居易吟道:“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问题是,历经沧桑的胡同区连“为霞尚满天”的权力也失去了;它不但无法重现老北京的特色,它与周围现代化的环境相互抵触,给人的感觉是它已经沦落成可有可弃的累赘。在我看来,北京市政府当初既然下定决心要保护胡同区,他们在设计新北京的蓝图中就一定要考虑胡同区的存在,并尽量做到胡同区不与蓬勃发展的新北京发生抵牾。

社会、经济的进步是我们应该积极鼓励、响应的,但我认为尤其在北京这个具有深刻历史文化意义的古都中,保护象征性的旧遗址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其重要性不能逊于新北京的发展。而最能有效发挥旧遗址对现代人产生教育和启迪作用的方法就是返璞归真,去伪存真,把一切人为的因素过滤掉,留下鲜明而独立的文化符号,让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感染它们永恒的魅力。

北京胡同或许做不到了,但我希望中国政府在保护中华民族五千年来累积的宝贵文化遗产时能更加谨慎、重视,将中国文化的精粹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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